达沃斯手记|对话不是一锤子买卖 突破性和专业度缺一不可

专题：世界经济论坛第五十四届年会_2024冬季达沃斯

　　蒋露瑶 发自达沃斯

　　每年一月，一趟又一趟进山的火车带来数以万计的与会者，把达沃斯这个阿尔卑斯山系最高的小镇再次变成全球的焦点。

　　最平等又最“势利”的达沃斯？

　　达沃斯，这个山间的雪中仙境，每年都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它既是全球最平等的舞台，也是最“势利”的聚集地。在这里，身份、地位和财富的象征无处不在，却又巧妙地隐藏在各种细节之中。

　　有人称达沃斯是世界上最平等的地方，是因为在论坛期间，尽管参会者中有各国的政要、学者、领袖、企业家，但无论身份高低、财富多少，每个人的身份都被暂时搁置，我们都只是寻求交流、探索合作的个体。在论坛的各个活动现场，人们只能通过名牌来辨认彼此的身份。这种看似简单的做法，却巧妙地消除了地位和身份的差异，让每个人都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每天，我在这个小镇上与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擦肩而过，许多人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我曾因为错过与某个名人的交流机会而懊恼，但很快，同行者就安慰我说：“放轻松，这里的大人物太多了。”

　　当然，“势利”可能只是以一种更隐秘的形式表现了出来。与会者注册地时候会拿到一个名牌，这就是接下来几天出入各种场合的通行证。名牌的颜色和款式成为了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不同颜色的名牌在无形中将人们分成了不同的等级。

　　白色名牌是尊贵的嘉宾和企业家的专属，也是论坛主办方最重视的人，他们每年的入场券高达数十万元，有自己单独的休息区域，纯白色名牌则是他们的家眷。蓝色和绿色名牌则是工作人员的标志，而***名牌则是媒体的通行证，***名牌带紫色边条为媒体技术证，这也是我这次拿到的牌证。技术证就有有比较多的限制了，比如进入主论坛召开地点Congress Center需要和嘉宾约好，并预约TV Rotation，每次大约半小时，论坛工作人员会全程跟随，以保证重要嘉宾的安全和舒适。

　　当然，“鄙视链”的巅峰仍然是那些不需要依赖名牌就能够刷脸的人，比如达沃斯论坛总裁博格。我相信，即便是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如果出席，也不会受制于名牌的束缚。

　　等待是达沃斯的必修课

　　在这里，等待成为了每个人的必修课。大雪过后的达沃斯，道路变得狭窄，很多地方只能单向通行，堵车成为了家常便饭。无论是政要还是企业家，都需要在排队等待车辆通行，没有人能够例外。在对话一位嘉宾时，这位嘉宾就被堵在了路上，最终她步行到了我们约定的地点，穿着防滑的雪地鞋。一位已经在欧洲工作了多年的同事告诉我，她已经是第十三次来到达沃斯现场报道了，最快的通勤方式就是“11路”，即步行。

　　安检也是每天必不可少的环节。为了保障参会者的安全，每个人都需要经过多次安检，衣服穿穿脱脱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日常。在等待对话热门对象时，我们也需要排队等待，没有人能够插队或者得到特殊待遇。

　　全球化回潮

　　与前两年的“去全球化”相比，我在达沃斯感受到了明显的变化。近年来随着国际政治经济的变幻莫测，全球化似乎正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在这个转折点上，本届达沃斯论坛的召开更像是一个寻找共识、重振信心的契机。

　　在论坛的不同环节，中国的崛起成为引人注目的焦点。从经济增长到科技创新，中国在全球舞台上扮演着日益重要的角色。从论坛的主题演讲到小组讨论，从专家座谈到企业家分享，几乎每一场我参与的活动中，“中国”都是一个高频词。与会者们关心中国的发展走向，关注中国的政策动向，对中国在全球经济中的定位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大家认识到，无论是推动全球化进程，还是应对逆全球化挑战，中国的影响力都不容忽视。

　　我相信，全球格局的演变，对全球治理和合作提出了更为紧迫的问题。不再简单追求全球化的速度，而是更加注重建立共赢的国际关系。在当前世界动荡不安的情势下，达沃斯论坛成为各方共商全球治理大计、寻求合作共赢之道的平台。因此，与其强调分歧与对立，本届论坛更侧重于凝聚共识，寻求合作的新路径。通过共同努力，各方或能找到应对当今世界复杂性的有效途径，实现更加包容、可持续的全球发展。

　　工作侧记：专业化和突破性缺一不可

　　为了能够对话尽可能多的嘉宾，我们必须要掌握快速识别人脸和快速获得对方信任的能力。

　　无论是在一场活动结束之后，还是在休息室小憩时，都要全神贯注去观察有没有重磅嘉宾，提前做好充足准备。我非常努力克服“脸盲”，每次一看到装扮正式精致的嘉宾，就迅速在论坛APP上确认他的姓名、职位以及参加了哪些议程，也因此得以摄到了WTO总干事奥孔齐、桥水基金创始人达利欧、阿根廷总统米莱和世界经济论坛创始人施瓦布。

　　除此之外，要明白对话不是一锤子买卖。我对自己设定了专业水准的要求，并且力求让对话嘉宾感受到我的专业素养。在与重要嘉宾交流之前，迅速说服对方在镜头前表达自己并非易事。这要求我在短时间内了解对方感兴趣的话题，能够激发其输出内容的动力，并确保对方在与我的对话中获得有价值的信息。这很大程度上需要平时的积累。

　　如果只是为了完成一次对话，当然可以直接冲上去，但建立长期的关系更显重要。只有通过持久的合作，对方才能逐渐放下戒备，进而为未来更多的对话机会创造条件。因此，对话不仅仅是一时的交流，更是一个建立深厚关系的过程。

　　这次来到达沃斯还为我提供了一次绝佳的机会，不仅仅是完成工作，更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的舞台。我的研究生专业是国际关系与国际事务，论坛讨论的话题都长在了我的兴趣点上。在这里，我能够与平时难以接触到的专家学者们一一交流，了解他们对于全球经济、创新和未来发展的独到见解。这个小镇成为了知识的宝库，而我有幸能够一网打尽，充分满足我的好奇心。

　　每场对话结束后，我都会尝试与专家学者们再问一两个问题。这是一次近距离接触智者的机会，而在这些谈话中，我可以追问那些平时难以触及的问题。对于一些敏感话题，我还学到了一招，那就是off-the-record或者background interview。这让我得以在保护对方隐私的同时，获得更为深入的解答。

　　有一次，我与一位顶尖农业公司CEO进行了背景访谈，探讨了有关行业的一些敏感问题。这位专家以其深刻的见解让我大开眼界，而这样的机会在平时的工作中是难以得到的。在他的讲解下，我更加明白了经济体系中的复杂关系，也更能够向读者传递更为全面的信息。

　　此外，达沃斯也是一个独特的社交场合。在茶歇和交流时间，我有机会与各行各业的人士建立联系，拓展了我的人际网。这不仅有助于我未来的报道，还为我打开了一扇了解不同文化、观点的窗户。作为一个见证者，我深感这种广泛接触的机会对于提升我的专业素养和全球视野有着积极的影响。

　　虽然这几日的工作如同特种兵拉练，每日睡前和醒来，都在思考今天还能抓到哪位、可以问到什么有价值的问题，但是实践才能带来扎实的经验，我的收获沉甸甸，也获得了同行的认可。感谢所有信任我们、接受对话的嘉宾们，非常期待明年还有机会和你们在达沃斯相见！